迷糊圣人

一觉放开心地稳,不知红日照晴窗。

 

《续七侠五义》第三回 得盟书主堂见按院 递参折包相奏天庭

作者:清代  香草馆主人  程芎




且说白玉堂一见梁上悬着那个锦匣,连忙从旁边柱子上盘将上去,直盘至正梁中间,蜷起双腿,用脚尖勾住,将身子倒垂下去,伸手施起绒线,解下匣儿,将脚一松,打半空使了个云里翻身势,落将下来,一点声音没有,站在万字式的中间。盟书已得,欢喜非常。仍由原处窜窗户台,下冲霄楼,穿八卦门,出木板城,翻越山墙垣,离襄王府。已有二更多天,打谅此时回按院衙门,他们保管都睡了,窜房跃脊地进丢,惊动他们倒不好看。还是仍回小关齐庙歇息歇息,待天明了,打从外边进去的好。想罢,进庙略为歇息等候。

天明一径出庙,往巡按府来。门前那些差役人等一见,个个站起身来,说道:“那不是五老爷吗?”玉堂一也不睬他,一直往里面来,上得大堂,恰恰儿白福走出来,一抬头,不由一证道:“你是老爷哇,为什么人家说你这个 …” 玉堂道:“人家说我怎样?” 白福道:“人家说老爷被人害了。”玉堂道:“我在襄王府内。这些话都是他那里撒的谎言,商量下什么策儿,诓人呢 !”白福听罢,回身就走,踉里踉跄地奔至卢爷屋内,便嚷道:“ 我们老爷回来了,却没什么……现在好好的从外面回来了。那个凶信是襄阳王的奸计呢。”此时恰好南侠北侠、卢爷、韩爷、蒋爷、丁二官人、智化、柳青,连公孙先生也都聚在一处,听了此言,这一喜真个是喜从天降个个站起身来。掀帘子往外就跑,蒋爷脚抉,连窜带纵的在前撞见白玉堂,便叫道:“五弟,你好啊?险些儿把哥哥们冤苦死了,我们大家为了你,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,也不知费了多少的辛苦,你倒好安静儿,好自在儿,直到今天才回咧。” 五爷道:“四哥,这原是小弟的不是,不知众位哥哥们都来了没有?” 蒋爷道:“非但哥哥们到来,大伙儿全来了。”玉堂甚喜,又问道:“大人可好?” 蒋爷道:“大人么? 没有什么不好,单单为你瞒着他走了,就象疯颠的一般,眼睁睁地望你回来。以后又讹传了这个凶信,他唬得死去活来。后来又病了多时呢。”五爷道:“四哥,这个印信是怎样?” 蒋爷道:“这个印信已找回来了。”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。里面大众也迎着了。白五爷抢步上前,与大众一相见,毕了,瞧了二瞧,没有徐庆,便问道:“怎么不见三哥?”韩爷道:“他正好睡咧,还不曾起身。”早见卢爷把白玉堂一拉道:“五弟呀,可不想煞愚兄了!”说着,这副眼泪像预备的一般,从两眶子涌将出来。北侠道:“卢兄,五弟如今既是好好的,就该欢喜,也不用悲伤了。”五爷暗想:“原来那些哥哥们竟认作我死过了,” 便问柳爷道:“怎么柳兄也在此,几时来的?” 柳爷道;“旧岁。在五爷,” 说着顿住了,又转口道:“ 旧岁在五峰岭上遇着你,被四哥他缠住了,叫我出来帮着他们给你报仇,后来收服了钟太保,一同来到此间。”丁二爷笑道:“现在我们这里有个五弟,卢大哥屋内坛子里还有个五弟,这是怎说?”五爷一笑,瞅了他一眼,道:“那个是病太岁张华,还是小弟一刀砍死的。”丁二爷道:“你怎么知道是他呢?”五爷道:“那边沈仲元也曾说起。”智爷见他手内拿着个锦匣儿便道:“五弟,你把盟书盗来了?” 五爷道:“正是。”便一手递给展爷,只听先生道:“别讲话,快见大人要紧。展大哥·你报信罢。”展爷应了一声,捧着匣儿望里面走来。

走进屋子,见了大人,请了安,便呈上匣儿道:“大人,五弟却不曾死,今天回来了。”只这一句,倒把大人狠狠的一怔,忙问道:“展护卫,你怎样讲?”展爷道:“玉堂五弟回来了,匣儿内盟书是他盗了来的。以前打听得那情节都是襄阳王设的圈套,他把五弟禁住,外边造下许多谣言,好叫卑职等死心,没人去救,总要叫五弟降着他。就是这个主意。”大人听罢,这一惊一喜,不住的小鹿儿心头乱撞,口内说:“快请!”已经站起身来,举步,要想迎出去,不知道为什么这腿儿偏偏迈不开。好容易一只腿跨下台阶,只听得履声笃笃,外面那些人都进来了。

五爷叫道:“仁兄,小弟回来了。”大人也不答应,瞪着眼一瞧,就上前一抱,叫了一声:“贤弟呀,……喉间却噎住了,说不出话来。半响道:“贤弟呀,你好狠心,不该瞒了愚兄出去冒险行事,后面又讹传了那个信息,几乎把愚兄的命要了。”玉堂自知不是,连连陪罪道:“总是小弟不是,该死该死! 还望仁兄恕罪。”大人道 :“谁来罪你! 只要你下回不要冒险,愚兄就感激你不尽呢!”说着,也就笑了,携着手上了屋里来。回头见众人都站在院子里,也叫请进来落了座。旁边雨墨站在那里发怔,方才上前叫了声五老爷,也是喜欢的了不得。只听大人问道:“贤弟尹你出去了是怎样?如何能够还把盟书盗回来呢?”白五爷就将外面许多情节一五一十的说了。卢爷道:“五弟,到底奸王将你藏在什么地方?为何有了许多日子,外面连一点儿风声也不透?”五爷道:“在花园里通地窟内。”卢爷道:“既是花园里,这个所在住下可好?”五爷叹口气道:“有甚好?不过一石窟罢了。”

蒋爷听得,对展爷一瞧,又看了看玉堂,嗤的一笑,展爷却不在意,丁二爷也是微微发笑。玉堂猛然省悟,登时羞的红过耳,暗暗地道:“讲错咧,不该说这实话,惹他们笑着说是报应来了。”他便低了头,再也不说了。柳爷在座,觉得没意思,正要想着找一句话儿说着好支开,忽听得外面一阵声响,蹬蹬蹬,奔进一个人来,连笑带嚷地叫道:老五,你躲得好!躲得好!”大家一看,却是楞爷徐庆,还是光着头,掩着襟,衣服都没穿好,五爷慌忙站起道:“三哥,久违了!” 楞爷道:“五弟,你回来的工夫也大了,怎么不早叫你三哥知道,也好早些儿喜欢喜欢 !” 五爷道:“小弟一到,就问起三哥的,二哥说三哥高卧未起,所以不曾惊动你。”楞爷道 :“这也罢了。”说罢,一阵哈哈大笑,招得大家都笑起来·蒋爷发话道:“三哥,你也该穿穿好衣服,有大人在此,成个什么体统呢i”徐爷听子,方始整整衣襟,见过大人,在旁边坐下。智爷起身道:“请大人打开盟书,看看上面写的怎样?”大人点头道:“正要着看。”早有公孙策过来把匣儿打开,取出盟单,大家聚拢来。但是一张纸,人多了不好看得,倒是先生念罢。只听得先生念道:“立盟书,赵珏,今为皇侄祯昏暗失德,纲纪废弛,子乃太祖高皇帝之孙,伏念太祖皇帝诞膺皇命而有天下,子不忍宗社倾覆,是以率尔众士钟雄、蓝骁、乌泽、马强、梁勇、张献、鲍迁、李飞、郑魁、王彪、李良、项奇、薛霸、戴昆、郝云、蔡武、雷英、邓车、葛姚明、葛亮、王保、王善、夏侯雄、皇甫宪、张华、方貂、冯洲,徐敝、曹德裕、沈仲元、李集、左茂、崔平、郭进、柴温、杜谅、申虎、林广等歃血盟于集贤堂上,凡我同盟之人,既盟之后,同心同德,弼予一人,修尔戈矛,整尔军旅,以待举兵。厥功已成,与尔众士分茅裂土,铁券丹书,惟予食言,天神诛之;以尔有众,敢不用命,亦如之勉哉!” 此盟众人听罢,俱各骇异。大人问道:“盟书上面列下许多名字,到底那些是什么样人呢?众位可有知道的么?”大人这一问,内中就有智化、蒋平有些晓得,遂即回说,前面的大约都是草寇,以后的却是王官了,就将那些人或有深知底里的,或是略知大概的,也有不认识的,一 一回明了。大人道:“原来奸王如此不法,擅敢结连草寇,献血会盟,竟要作这谋叛之事,本院己有盟书为证,可以奏得万岁了。今夜修成折子,明天烦哪一位进京至开封府,求包太师代奏。”展爷正欲答应,早被蒋爷接口道:“回大人,明日就是卑职进京便了。”大人点头应允,吩咐先生将盟书收起,准备晚间办理奏参折子,先生领命,收过盟书。卢爷等告退出来,忙叫伴当将灵位等件尽行撤去,又想着坛子内已是张华骨骸,也叫立刻挪出去,找个荒僻去处掩埋。伴当答应,就将坛子给出来。徐爷一见,便问是谁的骨骸,卢爷说是张华的,徐去道:“我们为这个坛子受过多少风险,好容易盗出五松岭,是我小心护送回来,还受过大家的祭奠,这个张华怕他耽不起,待我砸了罢!” 说毕,正待伸手,蒋爷连忙拦住道:“这算什么 ! 把他砸的零零碎碎的,也要收拾去葬埋,何苦拿这枯骨来玩弄呢,徐爷也就退下,伴当急忙抬往荒地掩埋去了。白玉堂也辞了大人,回到自己屋中换过衣服,到卢爷处来,大家一见,起身让坐。智爷尚未回去,弟兄们无非讲些别后情节,卢方未免又要伤感落泪,谈谈说说,日已晌午了。早见厨下备出肴馔,刚要入座却是雨墨出来,将五爷请了进去,同先生陪大人吃过早膳,先生即忙回至自己屋里,做起摺底来,新将奸王许多情节并拿住邓车、申虎等事一 一写上,又有夹片,却是收服钟大保之事,将底稿办好与大人看过,再行缮写妥当。至次日,蒋爷备好行李,进内辞过大人。出来时大家要与他饯行,巳经盼咐厨下各齐酒肴。全伴当安放杯箸。刚才坐下,只见黑妖狐同着艾虎到来。皆因昨日师傅告诉他,白五叔已然回来,却没有死。艾虎听见,喜得他一夜不曾睡着。今日赶早同他师傅前来。他是孩子性,见了面倒有些悲喜交集起来。五爷拉他坐下一同饮酒。艾虎因为席上有他师傅、义父,不敢放量,将就过去。蒋爷即起身告辞,卢大爷又叮吟了几句言语,蒋爷应诺,辞别众人,上了马。他是不喜带得伴当,单身而行,一路无事。

到得京师,进了开封府。王、马、张、赵,四勇士接着,彼此问好,一同进书房参见包公,将奏者呈上。包公看毕,便问了些襄阳事务,蒋爷细细回复了。包公吩咐王朝等备酒与蒋护卫接风,“此事待本阁明日转奏便了。”蒋爷等辞出到了公所。不多时酒肴摆齐,五人入座。饮酒之间净谈的是襄阳事务。唯独赵虎听到失机之处就要拍案怪叫起来,听到得意之事不禁哈哈狂笑。酒饭已毕,蒋爷就在四勇士处歇下。次日,五鼓,包公入朝将奏折呈上。天子览毕,赫然震怒道:“包卿,不意襄阳王竞敢结盟草寇谋叛,此事如何处置?” 包公奏道:启万岁,臣想只有釜底抽薪之法。先将盟书上面有名的草寇访查出来,一 一拿住,已是剪了裹阳王的羽翼。再行密拿襄阳王进京,有盟书作证。一讯可服。”万岁点头,发下上谕,着颜春敏先将邓车、申虎就地正法,再行访拿各路草寇。另有捉拿奸王密谕。再有军山钟雄准其归顺,赦却前罪,任颜巡按调遣,侯有功再行擢用。包公领旨,退班回衙。叫包兴请蒋护卫。包兴出来传说,蒋平来至书房,参见包公。包公就将上谕递给蒋爷,又嘱咐了一番言语,蒋爷方才辞别起程。包公又吩咐四勇士与护卫饯行。大家同到外边,无非传杯弄盏,欢呼畅饮。吃毕,蒋爷起身作别。


离了开封府,在路行程非止一日。可巧那天投下歇店,吃罢酒饭,闭门播门,灭了灯火,遂即安寝。哪知蒋爷可煞作怪,眼瞧着好好的炕儿他偏不躺,单喜欢旁边那张桌子,将包裹一放,蜷身而卧,还不妥当,又拿一把椅儿端过来倒顶上门。这是什么缘故呢?他以为单身行路总要小心,防备遇着黑店歹人,况且带有上谕,是件紧要之物,所以拿椅子例顶上门。凡遇推门,就有声响,他可惊醒。一路上投店歇宿都是这样睡觉的。岂知今夜下了这所客店,却被他防范着了。可知这所店,原是黑店。那个掌柜的姓赵,名唤赵明绰号赛金刚,不做正文买卖,仗着一身蛮力,通同青龙山草寇扎破天张猷。这张猷原是襄阳王的党羽,奉了奸王之命,招纳天下好汉,他就托了赵明专要物色人才,见有人品出众、武艺高强的,遂即飞报上山,总要千方百计弄他人伙。倘是平等人物,包里沉重就把他一刀杀了,劫了行李,也算完了事了。

恰恰今天来了蒋爷,瞧他这个样儿像痨病鬼儿一般,是个没用的东西不必说了,单有那个包裹似有硬货在内,且拿他睡了觉再行下手。于是挨至二更多天,提了利刃奔至房外,一手在身边掏出撬门家伙,将门一撬,轻轻一推,他们练的手法撬门拨户并无一点声响的,哪里知道里面还倒顶上个椅子呢! 只听得“啪搭”一响,蒋爷早已惊醒,睁眼一看,房门开处奔进一个人来。

不知如何交手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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